广阔的乡间是个聚宝盆,产生能够吃用的东西数不胜数。可以说所有城市乃至整个社会的食用材料,都是乡间提供的。如今市场上售卖的田螺、螃蟹、虾米、山坑鱼属于宝贝,还郑重地登上酒楼食肆,价格不菲,以往却普通得像红薯青菜。
现在市场上的田螺,大多数是池塘或河涌里捞起来的,农田里几乎见不到了。三四十年前,石螺山坑螺是溪坝里的,田螺主要是在稻田里生长的,可以说逢田必有,随处可见,小于指头的没有人要。
田螺靠水生存,喜欢吃松软泥土中的微生物以及水中的浮游生物,稻田是它们生活的天然场所。其他地方譬如池塘里虽然有,也没有稻田里丰富。田螺白天钻入软泥里藏匿生活,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来。乡间父老白天捡田螺有两种情况,一种是看管田水偶尔见到在稻田活动的,另一种是夏收秋收时在稻田里见到的,顺手捡拾,但数量不会很多。
大量捡拾田螺的时机,是在夏天收完稻谷第一次犁耙田之后。钻在稻田里的田螺受到犁耙田冲击,原来生活藏匿的窝消失了,“一家子”被冲得七零八落。稻田再度耙平后,它们需要重新觅窝、寻亲、觅食,于是在耙过的泥土沉淀田水澄清后,趁着夜色掩护钻出来活动。
乡间男女老少几乎都有捡田螺照田螺的经历。
星月晴朗、停风停雨的晚上最适合捡田螺,或叫照田螺。晚饭过后,大人小孩点着薪子或松明火把,挎上畚箕篓子,挽起裤腿光着脚板蹑手蹑脚下田。隔着清澈的田水,田底里的田螺尽收眼底。一人手持火把照明,一人捡拾田螺,捡完一块田又转到第二块田。乡间的夜晚是静谧的,远远望去,田垅上的火把闪闪烁烁,遥相呼应,不少人都在捡田螺。等到九点十点钟,大家满载而归。当天晚上捡过了,过两天晚上再去,又会捡到许多田螺。捡回来的田螺用清水泡在水桶里,换几次水,两天过后螺壳里面的泥巴清干净了,就可以切去田螺尾咀,加上油盐佐料,或焖煮或煲汤,味道鲜甜极了。餐桌上啜田螺极有情趣,男女老少围着桌子伸长嘴巴吮吸有声,谁餐桌面前的螺壳最多,就吮吸技术最好,小孩子吸不出来就用竹签挑着吃。吃不完的田螺拿到市场上出售,一毛钱一大海碗。田螺繁殖能力很强,所以稻田里的大中小田螺源源不断。田螺也怕寒冷需要冬眠。秋收过后,它们就钻到田底里冬眠,直到第二年春耕天气暖和才恢复活动。
挖螃蟹几乎都是小孩子的事。农田里除了田螺,还有泥鳅、青蛙、螃蟹、水龟子、土狗子。春夏季耙水田的时候,会把这些小动物一起带动起来,到处蹦蹦跳跳,顺手捉一些青蛙螃蟹是很平常的事。耙田过后,这些东西又钻到田底或田基里去了。晴朗的晚上,田里的青蛙鸣叫不停,引发了不少人的兴趣,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,”于是想方设法到田里捕捉青蛙,尤其是晚上。谁都知道青蛙是益虫,吃虫子保护稻苗,但那时候青蛙无论如何捉不尽。
小孩子捉青蛙缺乏经验,就设法捕捉螃蟹。南方的野生螃蟹只有拇指大小,但是放在油锅里煎过后分外香。“老蟹无肉贪爽牙”,这是客家乡村俗语。耙田过后,螃蟹大部分钻到田基里去了,调皮的孩子一边在田垅里牧牛,一边在田基上掏螃蟹,手搜不到就用棍子挖。田基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,小孩子一个一个掏过去,将钻在里面的螃蟹掏出来。当然不单是螃蟹,青蛙水龟子一并捉拿。也有掏到蛇的时候,好在田基里的都是泥蛇,没有毒。等到浑身沾满了泥巴,战利品也收获得差不多了。
有农田就有蓄水陂头,有陂头就有引水圳,有水圳就有鱼儿。戽鱼子也是乡村一项充满情趣和诱惑力的活动,大人小孩都乐此不疲。那时候乡村贫困,粮食不够吃,宰鸡买肉一般要年节才能享受。平时过社,招待客人需要加点荤腥改善伙食,就会想方设法抓鱼,抓鱼的方法很多,戽水圳抓鱼是最普遍的一种。
溪坝里的鱼儿是抓不完的。一场洪水过后,江河里又会涌进许多鱼儿。水圳的圳底是不平坦的,每隔一段或转弯处就会有一个水潭。戽鱼子就是将水圳的水排开,截断陂头涌入的水源。圳里的水逐渐排干了,鱼儿就会集中到几个水潭里,再将水潭的积水戽干,鱼儿就活蹦乱跳起来,直到全部收归竹篓子。运气好的时候,戽一段水圳能够抓到三五斤鲜鱼,全家可以美美的享受一餐。
随着二十多年来农药化肥的使用普及,起先是稻田里的田螺螃蟹青蛙水龟子土狗子逐步不见踪影了,剧毒的农药足以让它们断子绝孙。接着是溪坝里水圳里的鱼儿也减少了许多,有的地方已经销声匿迹。多姿多彩的自然生态在所谓现代化种田方式的冲击下,越来越受到污染破坏。本文来源:清远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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