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田螺 >> 田螺生活环境 >> 盛夏,没有比吃糟货更爽的
一
暑气逼人。养身体,一靠休息,二靠吃。天越热越不能亏了嘴巴。
吃啥?上海人当然首选糟货。本帮历来有“样样皆可糟”之说。糟猪手、糟门腔、糟顺风、糟猪肚、糟黄鱼、糟带鱼、糟蛏子、糟龙虾、糟河虾、糟蛤蜊、糟鲍鱼、糟甲鱼、糟白鸡、糟鸡爪、糟鸡胗、糟泥螺、糟乳鸽、糟田螺、糟鸭膀、糟素鸡、糟毛豆、糟花生……天上飞的、地上跑的、水里游的,入口之物皆可糟之。
糟货制作完成后是必须冷藏的,上桌时凉凉的,与冰啤酒绝配。当然,黄酒、白酒也是糟货的最佳伴侣。红酒配,就洋不洋腔不腔了。
点击二
糟货,是指用酿制黄酒所剩的酒糟,或腌渍或烧制的食品的统称。上海的几大本帮菜馆,烹制糟货各有各的手法,各有各的绝招。
民间,上海普通百姓家的夏日餐桌,做糟货也是小菜一碟的事。家常做法,简单得不得了:第一步,只要把需糟的食材烧熟煮透;第二步:自然放凉或用冰水、冰块激凉,要凉透;第三步,装进盛器里,倒入糟卤,盐和鸡精都不用放的,密闭;第四步,放入冰箱两小时以上,隔夜也不要紧。
做人家点的,第一次用剩的糟卤是可以再用第二次的,只是味道要淡了些。当然,第三次就不要用了。“样样皆可糟”且样样是可以放在一起糟的,荤素一起糟,也别有风味。“糟钵头”是地地道道的本帮名菜,猪的耳、脑、舌、肺、肝、肚等内脏放在一个锅里,用小火慢慢煨熟,再放在一个钵头里,用一个糟卤腌透,端上桌子后食客抢也来不及。
有一点要说明。上海的糟货,用的是糟卤,也叫糟油,而不是酒糟,是没有米粒的。糟卤,是用科学方法从陈年酒糟中提取香气浓郁的糟汁,再配入辛香调味汁精制而成的。香糟卤体态透明无沉淀,突出陈酿酒糟的香气,口味鲜咸适中。
上海糟货不是直接用黄酒腌制的,那叫醉,而非糟。打个比方,吃过醉货,最好不要驾车,小心警察叔叔手里的酒精测试仪。吃过糟货,一般就不要紧了,因为没啥酒精含量。当然,前提是吃糟货不喝酒。但是,吃糟货不喝点小酒,吃糟货的境界也就荡然无存了。
三
糟货之“糟”,绝非糟糕之“糟”。还记得侯宝林的《婚姻与迷信》里的金句:“糟糠?好糠才四分钱一斤!”
“糟”是江南一种凉菜的制作方法,“货”是一种对食材的笼统称谓。
吃糟是先秦遗风,两千多年前的《楚辞》里就有记载。《楚辞·招魂》中的“露鸡”,也被郭沫若解释为“卤鸡”。南宋以后吃糟之风大兴,都城临安四处有卖糟货的店铺,糟鲍鱼、糟蟹、糟猪头肉,品种很多。到元明清时,除市上供应的糟制品,家庭自制糟货也十分盛行,有三黄糟、陈糟、甜糟、香糟、糟油、陈糟油、糟饼等方法。
《红楼梦》第八回“比通灵金莺微露意,探宝钗黛玉半含酸”中,宝玉因夸前日在东府里珍大嫂子的糟鹅掌鸭信,薛姨妈忙把自己糟的取了些来与他尝。宝玉笑到:“这个须得就酒才好。”
《红楼梦》第五十回“芦雪庵争联即景诗,暖香坞雅制春灯谜”中,宝玉与众姐妹在芦雪庵咏梅赏雪,欢宴取乐。贾母抹了一回牌后赶来凑趣,坐下饮了一口暖酒,问盘子里是什么东西。众人忙捧过来,说是糟鹌鹑。
四
在上海人的生活里,没有糟货的夏天是不完整,也是无趣的。
有了吃糟货的狂欢季,盛夏才照样惬意,照样神清气爽。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,入口都是沁人心脾。难怪苏州美食家陆文夫说:“糟货之味比酒更醇厚,比酱更清淡,是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淡泊,同时又自然地带有一种老于世故的深沉回味。”
儿子每次从国外回来度假,老人和、状元楼、德兴馆,都是必去打卡的,尤其是夏天,不吃几回糟货就如同没有回过魔都。我想,我娃的娃,以后也一定会爱上这一口的。
吃糟货也要从小培养。谁叫你镌刻着上海人的基因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