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听了守株待兔的故事后，江小鸣颇有感慨。

不过他不缺肉，不对，不能说不缺，只不过他感觉自己更缺的是女人。

当然，是个男人都喜欢美人。

所以，江小鸣急缺一个美人。

烧烧饭，暖暖床，洗洗衣服，下池塘。

说顺嘴了，不下池塘。

下池塘的活，江小鸣做就行。

江小鸣还是一个地道的农人，地里的活，池塘的活，他还是能搞定的。

他的池塘是个好地方，与河流相连，池塘边又有树林。

池塘，树林，小河，这三者缺一不可。

小树林里，奸情，不，爱情多。

古今多少男女，都是钻了小树林，感情才飞快升温。

而且在小树林里，随便锯棵树，就有树桩子了。

池塘也是一妙处，是湿身的最佳选择。

男人垂涎女人的妖娆，女人花痴男人的性感。

不该露的，露了，小火苗才能嗖嗖地。

牛郎偷窥，不就是在小池塘么。

先看了人漂亮，才下手偷衣裳，最后耍流氓。

不只留下了仙女，还生了儿女。

世人都说牛郎织女的故事，最后是悲剧，可你怎知牛郎没有暗自偷笑。

也许他的本来目的就是成仙呢。

再说小河，小河上最重要的是造座桥，断桥之上，白娘子逗许仙，成就一段美好姻缘。

锯了树桩子，造了座小小桥，池塘里下好鱼苗。

江小鸣忙活了三个月，终于都弄好了。

下一步，就是守在树桩子旁，等美人来了。

二

江小鸣日日靠在树桩子上，等美人。

美人没等来，洗衣裳的小妮子，倒是跟洗衣裳的小妮子搭上了话。

小河的上游，有一大石头，光滑平整。

特别适合洗衣裳，淘米，洗菜...

小妮子姓罗，村人都叫她罗妮子。

这小河边，她一天来八趟。

别人来一趟，洗了衣裳，淘了米。

她偏偏洗衣裳来一趟，淘米来一趟，洗菜再来一趟。

村人都说她傻。

明明一趟能干完，却要跑八趟，不是脑子有问题，是什么。

江小鸣也不喜欢这罗妮子，这个丫头说话不经大脑，直愣愣地，叫人烦。

“小鸣哥，你在做什么？”不想什么来什么，罗妮子偏偏上前搭话。

“等媳妇。”

“媳妇能自己上门？”

“媳妇就是自己上门的。”

“小鸣哥，你傻了吧。媳妇是要娶回来的，哈哈。”

罗妮子大笑着离去，她不但笑，还见人就说，江小鸣靠着树桩子等媳妇呢。

罗妮子不知道守株待兔，村里还是有两个识字的。

凑热闹这事儿，不分男女老少，识字还是文盲。

有人说他傻，有人说他懒，有人骂，也有人夸。

还有人，特别抽了时间，来做工作指导。

比方朱猎户。

位置不对，离水太近。

树桩子锯得太低，兔子一跳，几尺高，怎么能撞上？

人不能离太近，兔子还没撞，就拐弯跑了。

问题挑了一大堆，末了一句话。

若是真能逮到，以后打猎就方便了。

兄弟，加油！

三

江小鸣守了一天树桩子，当然是毫无所获。

饥肠辘辘回到家中，本还想着先弄些馒头填肚子。

却不料桌上竟有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。

清炒白菜，醋溜土豆丝，还有一盘小虾米，炸的金灿灿香喷喷。

江小鸣顾不得探个究竟，抓起白白胖胖的大馒头，直接就开吃。

香，真香！

稀里哗啦，一顿造。

肚子满满，心里舒畅，这才想起，要看看是谁给他烧饭菜。

难不成是田螺姑娘？

没等来织女或是七仙女，田螺姑娘也不错。

江小鸣心里正美滋滋，厨房里突然钻出个大婶。

膀大腰圆皮肤黑，细眼大鼻粗犷嘴，那叫一个丑！

江小鸣都没眼看。

“我本是那小池塘里一只螺，看你勤劳善良想要老婆，我就来了。”

田螺姑娘，不，田螺大婶羞涩一笑。

江小鸣顷刻晕倒。

四

江小鸣病了，守不了株，待不了美人，只躺在炕上，唉唉呦呦。

田螺大婶也不是那赖皮的人。

一看这状况，人家这是不乐意呀。

人不多待，话不多说，麻溜就走了。

江小鸣病了几日，邻居罗大娘说给送了几日的饭食。

罗大娘正是罗妮子的娘。

罗大娘真是好人，亲切温柔待他好。

江小鸣身体好了，亲自下塘打了几尾鲜鱼，送到罗大娘家，说是感谢。

晌午，罗小宝隔着墙招呼江小鸣。

“小鸣哥，快来我家吃鱼肉，喝鱼汤！”

盛情难却，自己也正愁吃饭，江小鸣厚着脸皮上了罗家饭桌。

罗大伯不善言谈，罗大娘笑呵呵，罗小宝只顾吃喝，罗妮子忙前忙后。

江小鸣多年一人独居，这时却突然有了家的感觉。

他埋头吃饭，眼睛却慢慢泪涟涟。

吃饱喝足，江小鸣决定，大业不能丢。

守株待美人，绝不能半途而废。

趁着天气晴好，江小鸣将池塘和小树林清理干净，又倚在树桩子上待美人。

五

日复一日，月复一月。

江小鸣就是吃饭睡觉，收拾池塘和小树林，偶尔还会捕几条鱼儿捉几只虾，改善生活是非常必要的。

除此之外，就是守那树桩子。

树桩子被他细细磨去粗皮细刺，打磨的光滑平整。

他想美人来时，或许可以在树桩坐上一坐。

美人必定娇嫩，若是硌了腚，就不好了。

罗妮子像是明白他的心思，还帮他缝制了一个棉垫子。

尺寸与那树桩子丝毫不差，江小鸣特别满意。

葱绿的细棉布，絮了几层的棉花，柔柔软软，舒服至极。

江小鸣试坐了几回，便再也不轻易坐了。

他要留给将来的美人坐。

江小鸣不坐，罗妮子却不客气。

天天来，天天坐。

不过她也不空手来，有时拿馒头，有时揣张饼，还有一次掏出来的间是半块猪头肉。

江小鸣也没客气，一顿狼吞虎咽，风卷残云。

日久天长，江小鸣一边享受着罗妮子带来的好处，一边却对罗妮子颇有微词。

垫子虽是你做的，可你不是送我了么？

吃食虽是你家的，可又不是我叫你拿来的？

你总在这里，影响我等美人呀。

你说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。

那不是因为有你在么，人家肯定误会了。

我既能感动田螺大婶，肯定也能感动其他美人。

江小鸣斩钉截铁，罗妮子失魂落魄，落荒而逃。

六

第二天，连绵细雨，罗妮子果真没来，江小鸣抱着棉垫子，依旧坚守树桩子。

蒙蒙雨丝中，有少女悠然而来。

素衣黑发，眉眼盈盈，眼含碧波。唇红齿白，唇点桃花。

江小鸣看直了眼，真有美人来了！

他激动地说不出话，双眼直愣愣看着那少女。

“我是河中锦鲤，日日看着你，这许多时候，你竟然坚持了下来，深得我心。”

“以后，我便是你的妻了！”

江小鸣喜至心头，流着口水，使劲点头。

领着锦鲤姑娘回到家中，端茶倒水，烧火做饭，精心伺候。

两人商谈一番，虽都无亲眷，但成亲，村人还是要宴请。

遂定在十日后成亲，遍邀村人吃席。

第三日，锦鲤姑娘便亲至厨房，洗手做羹汤。

羹很甜，汤很鲜，菜也很美味。

江小鸣吃头一顿，欢快跳脱，如啖佳肴，如馀琼浆，大呼好吃。

二顿，就觉失了味，不过能将就。

三顿，像嚼蜡，不能下咽。

菜还是那个菜，汤也还是那盆汤。

怎么就越吃越难吃呢？

江小鸣皱着眉头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
锦鲤姑娘，歪着头，笑着说：“小鸣哥哥，日后我天天给你如此做，可好？”

江小鸣本能想拒绝，可抬头看锦鲤姑娘那明媚容颜。

要不要为了美色，日日吃猪食？

好难取舍。

七

十日很快过去，江小鸣与锦鲤姑娘宴席，如期举办。

饭菜很朴实，村人很为江小鸣高兴，纷纷送上份子礼。

一块布，一个木桶，都是平常之物。

只罗家送了一个棉垫子。

还是葱绿色，与原来那个一般大小，一般柔软，一般舒适。

江小鸣看了很久没说话。

罗大娘说祝他们小两口百年好合，早生贵子。

江小鸣还是没说话，锦鲤姑娘嘻嘻笑着全应下。

两个垫子凑作一对儿，成双成对，美好姻缘。

江小鸣心里有些乱，突然很相念罗妮子给他的馒头，又香又甜，真好吃。

四下望了一圈，罗妮子没来，江小鸣有些失望。

别人先拜堂，后开饭。锦鲤姑娘却说娘家有规矩，要先吃饭，再拜堂。

村人随和，不拘小节，那就先开饭。

别人吃得开心，聊得热闹，唯有江小鸣感觉那饭食更难吃了。

吃在嘴里，就像在嚼锯末子。

又干又涩又没味，抻着脖子，使劲咽，也咽不下去，噎得他，直翻白眼。

锦鲤姑娘有眼色，赶紧端了一碗汤给他。

江小鸣就着他的手，咕咚咕咚大口喝。

那汤香气袅袅，微有咸味，喝在嘴中顺滑，流入腹中舒畅。

江小鸣觉着熟悉，却不敢开口询问。

八

“你都知道了，还装什么傻！”锦鲤姑娘白他：“这汤是罗妮子烧的。”

江小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，锦鲤姑娘又说：“是我叫她烧的。”

江小鸣满脸疑惑。

“姻缘就如饭食，合不合自己胃口，只有自己最明白。”锦鲤姑娘笑眯眯看着他。

“还有这垫子，明明早就做好的。”

江小鸣还是装傻。

“以后日日给你吃锯末子！”锦鲤姑娘瞪他。

江小鸣蓦地回神，一跳而起，跐溜一声，直冲大门跑去。

之后，拜堂照常，只不过换了新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