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界本就浑浊，罪与爱同歌。”
——《无罪说》
一、背
烈日焦灼，炙烤一切。
我跟在那个男人后面，一言不发。
他背上，清晰可见，一滴一滴流下的汗。
和健身房当中晶莹剔透的汗不一样，它们掺杂着一丝浑浊，甚至有几分枯槁的血色，肆意流淌在这被扁担压弯的、粗糙的背上，血似的流下来。他沉默不语。
这样的情景，不在别处，在我大学的学生宿舍。
他不是我的父亲，他是别人的父亲。
自从退宿，我很少回宿舍，偶尔一次，就看到了四年未曾一瞥的景象——人间修罗场。
妄图帮他卸下这两桶水，一把提上去。但此刻，只要取下一桶，另一桶就会马上滚落，男人也会失去平衡，重重摔倒在地。所以，我只是跟着，一言不发，紧随其后。
他腰间挂着一个单子，是水费单子。想想在宿舍群里订水的时候，大家嬉笑怒骂，殊不知送水来的人，是这样痛苦，是这样挣扎。
从一楼到七楼，每一步的颤颤巍巍中，都带着稳健。眉头是紧锁的，手臂是轻摇的，天气是炎热的，眼角是疲惫的。
二、茧
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，魔幻现实主义愈演愈烈。
有些人，在健身房，吃着减脂餐，走马观花式摆弄各种器械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切。听不进去教练的指导，身上很难流下一滴汗，却发朋友圈打卡，说自己锻炼了一天，多么辛苦。
而那些底层的劳动人民，出卖着自己的血肉之躯，用性命赚钱。
汗一滴一滴滚烫地掉下来，一言不发。
财富，仿佛兵分两路，可恶的“二八定律”啊。财富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，那些小人物仿佛不配有尊严，社会不听无名小卒的心里话。
他们背井离乡，淹没在“精致利己主义”堆砌起的大楼跟前，默默藏起自己的梦想，忍辱负重，委曲求全，只为自己的下一代跳出那整个社会等级森严的阶级。但前途渺茫。不管怎么做，都是徒劳。
在过去的二十年里，每当我看到此种景象，我都会毫不犹豫上前帮忙。
但在我临近二十二岁得这年，我不为所动。这不是冷漠，对于他们来说，这是最好的保护。
三、替
当你可以长期帮助一个人，自然可以打破他原本的平静。但倘若，无法长期改变他的现状，那不如“袖手旁观”。现在帮了，他内心就会渴望每次都能遇到“好心人”，但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“田螺姑娘”，这种落差会让他陷入低迷，无助感与日俱增。
我不能为了自己心里那一点“成就感”和“获得感”，剥夺别人适应生存的权力，不能打破他的自我保护机制，和对人性长期的认知。活着本是苦差事，各司其职，不得已而为之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，我愿意想办法帮他更好地生存，而不是剥夺他的能力和“钝感力”。
但我们可以在他放下担子之后，给他递一杯水。
说一声辛苦了，拿凳子让他歇歇脚，分点小零食给他。
祝他今天愉快。
/无虞来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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