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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公司午睡,又梦到了男神。
他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我给他展示了一下我的新睡衣。
男神的俊脸上先是冒出一个问号,随后又缓缓变成了一个感叹号!
突然间,我被人拍了拍肩膀弄醒。
睁开眼看见男神蹙着眉,耳根泛红,能不能不要在工作时间想这种事?
今天周四了,可以亲亲吗?我期盼的问。
谈逸一副我还要斟酌一下的表情。
亲哪里?脸还是嘴巴。
嘴巴!
他笑了一下,这么主动的吗?
我着急坏了,天亮了,我马上要上班了。
他抿了下唇,很舍不得我的样子。
……慢慢朝我弯下腰。
然后我就醒了。
我伤心地下不来床,好半天才振作。
其实再过一个小时,我们就会在公司见面。
只是到时候,他又会是另一个态度。
我和谈逸恋爱六个月了。
在我梦里。
在此之前,我暗恋了他一年。
他毫不知情。
现实里我们接触很少,他对我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——同公司同部门的一个女的,长得还行。
长得还行是我自己加的。
事实上是,我费尽心思进入他所在的公司以来,谈逸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。
我大概、也许、基本上不是他喜欢的类型。
这晚,我又梦到他了。
梦里谈逸状态不大对,看我的眼神朦胧,身体发软,隐隐有股酒气。
听他说是陪一个供销商喝酒,对方是香港那边的,很难谈的一个单子,他费了许多口舌才拿下,当然也灌了不少酒。
谈逸抱着我,轻声呢喃:好冷,怎么都捂不热。
外面暴雨如注,他身体冰凉,偏偏额头烫得厉害。
淋雨加上醉酒,他会生病的。
梦也可能是现实的映射。
你家住哪里?我问。
他慢慢睁开眼睛,有片刻的迷茫,然后报了一个地址。
我强迫自己醒来,随便套了件衣服,冒雨去药店说明病症买了几盒药。
闹市区的车不好打,又是阴雨天,排号排到了十几位。
我简直心急如焚。
好不容易赶过去,把药放在他家门口。
怕他怀疑,我用另一个手机号假装外卖员给他打电话,让他出来拿一下东西。
打了三遍他才接,鼻音浓重地说了句好。
我在拐角处躲着,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见他打开门出来拿药。
穿着浴袍,可能冲澡去了。
湿漉漉的额发遮挡了他的半张脸,看不清表情。
闺蜜知道后痛骂我蠢,傻子才会当做好事不知名的田螺姑娘。
不然被他知道了我要怎么解释?我怎么会知道他醉酒发烧,怎么知道他家住址和门牌号?
闺蜜骂骂咧咧:知道又怎么样?你知道早上谈逸在大群里问昨晚是谁给他送的药,艾琳那个绿茶出来冒领了你的功劳,谈逸还跟她道谢,说以后请她吃饭。两个人都要约起来了你知道吗!
我一听,也气得半死。
还能有这么无耻的人吗?
第二天进公司的时候,碰见谈逸和男同事聊天,内容是他对女朋友的要求。
我竖起耳朵,听到他说:太小的,没什么兴趣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,觉得我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。
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年龄。
于是我特意穿了一件日系海军领的连衣裙,因为梦里谈逸说,他喜欢看女生穿水手服。
不是说不喜欢年纪太小的吗?
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。
电梯里有熟悉的男同事夸我今天可爱,只有谈逸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反应。
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,表情淡漠。
我有点挫败。
看来上次的事情只是巧合,梦怎么可能和现实相通呢。
只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罢了。
我是有多喜欢他,才会连他生病都能有所感知。
晚上部门聚餐,中途我上了下洗手间,回来看见艾琳腿上盖着一件外套,我认出那是谈逸的。
心口瞬间冰凉。
不用说我都明白,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有这种待遇。
是因为上次送药的事情才对她特殊优待吗?
我看着他,想解释,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。
已经错过时机了。
我依然梦到谈逸,梦里我和他冷战。他觉得冤枉,想方设法哄我,见没用,就把他的猫塞给我,然后又连猫带人把我抱在怀里。
柔软的猫毛和他带有体温的胸膛,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梦境。
眼前的人,真的是虚幻的吗?
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,竟然在自家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看到了他。
他也在买早餐。
我一句话没说拿着加热好的便当冲了出去。
事后又嫌弃自己太没用了,担心他觉得我没礼貌。
越是喜欢的人,越是不敢靠近。
这就是我一直单身的原因吧。
第二天,我们又遇到了。
还是同一家店。
他主动跟我打招呼。
我脸都红了,突然反应过来:你也住在这附近?
他说:刚搬过来。
他把我的东西拿过去,一起结了账。
我受宠若惊地跟他道谢:啊,我自己来就好。
他嗯了一声,然后说:买这么多,吃得完吗?
我一阵懊恼,要是知道会碰见他,就少拿一碗面了。
我故作镇定,撒谎道:两人份的,还有一份带给同事。
他也不知道信没信,转头轻轻看了我一眼。
他和我一张桌子吃饭,由于紧张,我不小心把点的都吃完了。
谈逸抬了抬眉:不是要带给同事吗?
没办法,我只能又买了三个包子。
今天不用挤地铁,搭到他的车了。
我想问他住哪个小区,是不是和我同一个,又怕他觉得我是想蹭车,憋到公司也没开口。
听到一个男同事说没吃早饭,我就把包子给了他。
对方很感动,跟我说了两声谢谢。
为了赶一个方案,我加班到近八点才忙完。
经过谈逸的办公室,我发现门没关,里面灯还亮着。
暖黄的灯光下,谈逸撩起背上的衣服,手里拿着一张膏药正在蹙眉。
他腰肌劳损,我是知道的。
梦里我还取笑过:年纪轻轻,腰就不好,结了婚可怎么办啊?
他说:对付你还是够用的。
其实我已经有点害羞了,强撑着反击:我不是那么好敷衍的哦。
见到这一幕,我有些恍惚。
谈逸也看见了我,他开口:可以帮我贴下膏药吗?
这里吗?我在他后背摸索。
上一点。
好了。
还有一张贴下面。他指了指尾椎,弯下腰。
……要把裤子拉下去一点。我说。
嗯。
他后腰有一颗黑色小痣,我一直觉得很欲。
原来是真的有。
贴完他整理好衣服,拿过车钥匙:回家吗?
我点点头。
外面风很大,吹得我的耳朵嗡嗡的,坐进副驾驶,谈逸居然伸手替我理了一下头发。
这是梦里的他常有的亲密动作,亲亲之前还有亲完,他都会替我理一下。
我半边身体都僵硬了。
但是谈逸很自然:粘到叶子了。
我胡乱点点头。
谈逸果然和我住同一个小区,连楼栋都挨得很近。
到家早点睡。他叮嘱我。
我整个思绪都是凌乱的,懵逼地答应了一声,进了单元楼。
在床上越躺越清醒,爬起来做了顿夜宵吃,才撑得睡着。
梦里谈逸见到我的时候都无语了。
茶水间里,同事在分发零食,艾琳拿着一盘剥好的荔枝递给谈逸:补充VC。
我下意识说:他吃荔枝过敏的。
同事纷纷把目光投向我:你怎么知道?
谈逸也在看我。
我红着脸解释:就是有一次聚餐,我听他自己说的。因为我也对荔枝过敏,就记住了。
同事长长地哦了一声:谈总监信吗?
谈逸笑了一下。
我尴尬地恨不得钻到桌底。
他所有的喜好、习惯,连腰痛的毛病都和梦里一模一样。
为迎国庆,公司组织了一场内部篮球比赛,谈逸以工作忙为由没参加。
好多女生都挺失望的,主要就是想看他的。
男同事作为部门主力每天下午会去篮球场练球,我和闺蜜偶尔会去看,帮他拿下衣服,递递水什么的。
闺蜜忽然碰了碰我,用眼神示意我看不远处走过来的人,我未来老公来了,把那谁的衣服拿好,我不能让他误会。
闺蜜暗恋对象是人事部的,挺儒雅一男的,两人相视一笑。
比赛的时候你不会跑去替他们部门加油吧?我吐槽,我们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叛徒。
嘘,你看,谈逸也来了。闺蜜回头瞥我一眼,笑,你还替别的男人拿衣服,你完了。
我顿时紧张。
谈逸穿着球衣戴着护腕,帅得一塌糊涂。
他一眼都没看我。
一上场他就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,围观群众都炸了,我还听到了女生的尖叫。
闺蜜两眼放光:就是说嘛,干吗不参加?赢了还有奖金诶……
梦里我问谈逸,怎么突然又想到报名了?
谈逸转过头望着我:如果不是你天天跑去看别人,我会上场吗?
正式比赛那天,领导特意跑来跟他说放放水,友谊第一。最后赢的还是我们部门,谈逸表现出彩,好多人抢着要和他合影,我只能勉强在大合影的时候凑个边边。
艾琳穿着啦啦队的小短裙扑上去抱了他一下。
闺蜜气得磨牙,催我也上。
我没有勇气。
为了庆祝,晚上大家在酒店吃自助餐,男同事一边问我有没有看到他今天那个帅气的连投,一边坐到我身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。
我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,那个水杯是我的……
男同事喝完才反应过来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把水杯还给我:没注意喝了你的水……
谈逸从他手中抽走杯子:喝过了就不要给人家了。
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但我还是很不争气地激动了很久。
换季的原因,我生病了,重感冒+痛经让我下不来床,没办法,向公司请了假。
吃了药嗜睡,倒是方便我梦到谈逸。
我头重脚轻,鼻腔像是被两团棉花塞住,但还是抱着谈逸要和他玩亲亲。
谈逸被我亲得喘不过气,脖子红了一大片,无奈地向后躲,但又不敢用力推我。
生病的人最大。
他哄着我,催促我醒来,说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,身体会受不了,记得饭后半小时要喝药。
我依依不舍地清醒了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,只有我一个人。
天色灰暗,是下午了。
我爬起来,发了很久的呆。
隔天回到公司,却发现谈逸不在。
问了同事才知道,他也感冒了,挺严重的,医院打吊针。
两个人接连感冒。
要不是生病期间我没和他接触,我都要以为他是被我传染了。
快到中午的时候,谈逸回来了。
碰见他是在走廊,两个人面面相觑。不知想到什么,他的眼神有些飘忽,随即又恢复平常,关切地问我:感冒好了吗?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的嘴唇好像有点肿。
我没有傻到以为那是我亲的,那太玄幻了。
最大的可能是,他有了女朋友。
我丧得无法言喻。
甚至有丝难堪。
中午没去食堂吃饭,下午掐着点打卡下班,没做完的工作带回家做。
那天我熬到很晚才睡,梦里见到谈逸也很疲累,疲累得不想说话。
很快就是情人节,当天晚上我看到艾琳晒的朋友圈,她将脸凑在一只长毛金渐层边上,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。
配文是:最幸福的是,二十三岁,身边有猫和你。
那是谈逸的猫。
他曾经说过,他家的猫很高冷,平常看到陌生人来家里都会躲起来,有次他妈妈想抱它都被挠了一道口子。
现在却温驯地躺在艾琳身边。
只能说明,他们很早就在一起了。
我的心脏被酸涩填满。
我不能再在梦里拥有他了。
罪恶的,像是偷偷惦记着别人的东西。
几天后的部门聚会,我们被要求男女对唱。起哄的人太多,前奏响起,谈逸接过话筒,我连拒绝都来不及。
天知道我的手抖成什么样子,那些缠绵悱恻的歌词,每唱一个字我的脸都在发红发烫,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几乎不在调上。
曾经在年会上一展歌喉惊艳四座的我,是因为唱歌好才被推上来的。
回忆跨过山海,你可以入梦来。
如果相拥蓬莱,这份爱会盛开。
如果永不醒来,这结局会更改。
我宁愿,坠入梦的海。
……
谈逸的嗓音和他说话时一样磁性好听,他发挥得很稳定,对比之下,我简直称得上惨烈。
闺蜜后来说,我在上面像一只心虚又惶恐的兔子,全程都在躲避谈逸的眼睛。
任谁都看得出我的心思。
谈逸应该也猜到了。
但他不在意,毕竟喜欢他的女孩太多了。
那晚在梦里,谈逸的声音格外清晰和真实,他念着我的名字,说孟夕,你怎么不敢看我。
我摇摇头。
他抱着我,宠溺地笑:真是胆小鬼。
是啊。
我是个怂包。
现实中的我连和他搭句话的勇气都没有,却在梦里和他谈了半年之久的恋爱。
我的梦那般真实,可现实里的谈逸却又提醒着我,那是一场错觉。
我一个人的错觉。
我去找了表姐,表姐在做心理咨询师的同时,也是个业界小有名气的催眠师。
她说,她可以帮助我摆脱梦境。
催眠开始前,表姐向我确认:你真的做好准备彻底放下他吗?我是说,梦境有时是种桥梁……
我点点头:一年多了,我想回归到正常生活。
不能再沉溺下去了。
否则,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保持清醒。
随着催眠导语的深入,我的意识逐渐模糊。
梦里谈逸穿着松石绿针织衫,袖子挽至肘部,领口松垮,肩膀尤为宽阔。
他皮肤白,很适合这个颜色。
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。
谈逸,你知道吗,我轻声说,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。
谈逸听了微微弯唇:嗯?
为了能每天见到你,我面试了三次,才进入现在这家公司。我说,我其实是个很胆怯的人,被拒绝过一次,就会自觉离得远远的。但是我太想接近你了,这个愿望大过了我的自尊心。
我知道。
还有,我说,不自觉带上了点委屈,你那次感冒,给你送药的人是我,不是艾琳。那天晚上我淋了雨,第二天还感冒了。
我知道。他说,我知道是你,所以事后,我私下里揭穿了她。
真的吗?你不喜欢她?
我喜欢你。谈逸勒紧我的腰,低头看着我,现在呢,够不够近?
他眼里像是有什么光芒,亮得让我心口发热:还想不想更近一些?
我听懂了他话里的内涵,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我说的不是那种地方。他提醒道,语气很无辜,好像在责怪我思想不端正。
我瞪了他一眼。
他在我耳边轻声开口,带着笑意:我的意思是,我们结婚吧,好不好?
他什么都不知道。
不知道我是来告别的。
虽然清楚这只是梦,可能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,我的颅内还是像放烟花一样,开心得尾椎都在泛麻。
我没有说话。
谈逸的眼睛从起初的明亮,在我的沉默中一点点染上了疑惑、忧虑还有黯然。
我不忍心,说了声,好。
谈逸的脸冰消雪融,他抿了下唇:回答得真慢。
我也是要考虑一下的。
他笑了,低头撒娇似的蹭了下我的脸,像他养的那只肥嘟嘟的金渐层一样:老婆都不知道心疼人的。
我有点无语,又有点被他萌到。
我们倒在床上,侧身躺在一起。
他似乎有点累,此刻难得松懈下来,额头抵在我的颈弯,呼吸温热而绵长。
我拍打着他后背,慢慢哄睡他。
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最后看他一眼,我起身离开了梦境。
催眠很成功。
表姐说,我以后都不会梦到谈逸了。
我跟公司请了长假,回了一趟老家。
在老家的生活清闲又安稳,吃着老爸从农村弄来的土鸡土猪肉,看老妈搓搓麻将,我的小肚子又被养了出来。
日子回到正轨,梦里不再有他。
虽然也会遗憾,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。
爸妈希望我辞职,在县城找一份轻松的工作,再谈谈恋爱,早点结婚,在他们眼皮子底下,也放心些。
我犹豫了一下,说我再考虑几天。
这次回来,我发现他们好像真的老了。
脸上多了皱纹,眼睛愈发浑浊。
除了焗了油的头发。
隔壁王阿姨给我介绍了个对象,比我大两岁,是县广播电视台的,体制内,铁饭碗,在县城有两套门面房。
爸妈让我见一见,对于相亲以前我是很抗拒的,但这次同意了。
很轻快,很自然。
爸妈都有些愣神。
见了面,聊了一会儿,发现气氛也很融洽,对方衣着休闲但整洁,看久了还会发现有点帅。
走出来,似乎也不是那么难。
我们并排走在街边散步,随意聊着天,不承想却遇到了谈逸。
他站在我面前,脸色和语气一样冰冷:这么久不出现,原来是想出轨。
旁边的相亲对象脸上混杂着惊讶和疑虑:出轨?
我瞬间就慌了:你胡说什么?
谈逸锐利的视线定格在我身:上,一周前,她还亲口答应了我要和我结婚,现在却又出尔反尔。
后面四个字,他几乎是咬牙切齿。
我一震,猛地抬头看向他。
他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……他也和我做了一样的梦。
可是这怎么可能呢?世界上当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吗?
我混乱了。
直到被谈逸攥着手一路拉上车,我才在车内的暖气中渐渐回神。
你家在哪?谈逸问。
我不自觉抠起了手指。
我这个人一焦虑就会这样。
谈逸沉默了一会儿,大手掌住方向盘:你不说话,我就随便找个路人问。县城就这么大,总有认识你或你父亲的。
我见他真的打开车门要问,连忙拉住他的胳膊:你别乱问,会让人误会的。
那你就告诉我。
你去我家干吗?我爸妈又不认识你。
迟早要认识的。
为什么要认识你?你又不是我的谁。我急了。
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,谈逸抿唇看着我。
我慢慢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。
好。他把腿收回来,带上车门深吸了口气,像是在妥协,那带我找家酒店,我连续开了六小时的车,需要休息。
……
酒店房间里,他坐在床上静静与我对视。
我被他看得不自在:你怎么知道的?
他明明很清楚,却偏要问我:知道什么?
就是在梦里我们……一开口我就后悔了,应该问他为什么会说我们要结婚了的。
谈逸接着我的话说下去:谈恋爱?
……我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,只好瞪了他一眼。
谈逸笑了:瞪我的样子,和梦里一模一样。
我咬唇:这么说,你也梦到了?
他点了点头:从六个月前起,我突然开始频繁梦到你。梦里我们关系很亲密,你很黏我,走路的时候要挽着我的胳膊,吃水果要和我一人一口分着吃,躺着的时候要把脸埋进我怀里,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要在旁边一脸期待地看着。
随着他的描述,我的头越来越低。
我觉得我的脸都要丢尽了。
谈逸停顿了一下,嘴角泛起笑意:起初我觉得很奇怪,也很困扰,甚至去找过心理医生咨询自己是不是患上某种精神疾病,否则怎么会一天到晚意淫自己的女同事。后来我渐渐适应了,甚至开始期待夜晚的来临,那段时间,我每天回家都很早,还被同事取笑了。
他接着说:慢慢地,我发现梦境的影响力越来越强,我在梦里受到的伤,第二天相同的部位也会出现同样的伤口。我开始重视起这件事,也观察着现实里的你,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做着同样的梦。
我想起他生病感冒那天红肿的嘴唇,原来真的是我传染的……
愧疚的同时又有点嗔怪,知道会传染他怎么不推开我……
既然你都有所怀疑了,怎么不告诉我?
我也不能确定。如果随便说出梦里的事,大概会被人当作神经病关起来。他似乎很无奈,而且现实里的你似乎很怕我,每次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跑开,宁愿喝男同事递的白开水也不愿意碰我给的普洱茶。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平常安排的工作太多让你讨厌我。
谈逸叹了口气:我都不敢多看你,你每次都会露出又惊又怕的眼神,让我觉得自己在性骚扰。
我开始思考自己平常在他面前真的是这样吗?
原来闺蜜每次都恨铁不成钢地骂我怂,是真的……
谈逸问我:为什么最近我们的梦忽然没有了?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?忙着和男人相亲?
我不想再继续下去,就去找表姐让她给我做了催眠,解除了梦境。
谈逸定定地凝视我半晌,才缓声说:不想再继续下去?
我望着他,听见自己嗯了一声。
谈逸的下颌线变得有些冷,他生硬地道:你表姐叫什么名字?
……刘莉莉。
谈逸挑了挑唇:又是她。
又?
他起身,拿上外套往外走。
你去哪?
谈逸顿住步子:你的假也该收了,去跟叔叔阿姨打声招呼,我们回上海。
我还是一脸懵:这么急吗?
谈逸松了松袖扣:你不回去也可以。我去找刘莉莉,让她把我们的梦连接回来。
……
兜兜转转,我还是继续了我的外乡打工生涯。
谈逸载着我直奔表姐那儿。
推开心理咨询室的大门,表姐一见着我俩,立刻抄起嗑了一半的瓜子准备跑路。
谈逸错身拦在她面前,表情阴森:刘医师?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?
表姐笑呵呵:小谈这是又有心事啊。年轻人不要这么记仇嘛。
直到三个人坐下来,表姐才开始解释:催眠是一门玄学,它能激活我们大脑的未知潜能。我只是在你们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枚心锚,至于有什么发展得出什么结果,就要靠你们的心去推动了……
谈逸冷漠地说:既然是要靠我们自己去推动,你为什么又要横插一脚,擅自掐断孟夕和我之间的联系?
表姐讪讪道:你的意思是?
连回来。
那是不是得问问夕夕愿不愿意……
谈逸看向我。
我沉吟片刻,轻轻摇头:我不愿意。
谈逸的唇线紧绷。
为什么?他问。
我低下头,不说话。
虚假和现实,终归是不同的。
……
自那天之后,谈逸对我的态度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。
他开始给我买早餐了。
还提前将车开到小区外面等我,说我以后搭他的车上班,可以睡晚一点再起。
后面那个提议着实很有诱惑力,但我还是很有骨气地拒绝了。
年轻人,就应该在地铁里挤破头。
于是后来,他就把早餐放在了我的工位上。
这下全部门都知道我惊人的饭量了。
早上开例会的时候,他还给我发消息,问我昨晚睡得好不好?他很不好。
我一下子就听懂他的意有所指,抬头望过去,恰好他也拿着手机朝我看过来。
那个眼神很难描述。
就是很勾人的,带着一点示弱和讨好的意味。
我心口结结实实地酥软了一把,连忙侧过头躲开他。
敢在会议上明目张胆玩手机的,也只有他了。
中午,老家的那个男人给我打电话,问我在大城市过得辛不辛苦,上海月薪一万的工资未必有家里五千块生活质量高之类的,谈逸就在一旁沉着脸。
挂断后,语气不是特别好地说:真有出息。
他不是一个言语刻薄的人。
所以我还蛮惊讶的。
傍晚谈逸因为审批材料耽搁了,让我等他十分钟一起下班。
出办公室的时候见到我,他明显松了口气。
车上,他握着方向盘问我:饿了没有?想吃什么?
我摇摇头。
他带我去超市,随意挑选了一些食材。
都是我爱吃的。
在梦里相处的那半年,让他很了解我的口味和喜好。
我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。
开心之余,又有点酸涩。
车子停进地下车库,谈逸打开后备厢,递给我一个小袋子,自己拎最重的:帮我分担点。
我知道他不是拿不动,是想让我跟他回家。
到了门口,我有点踌躇。
这是我第一次来他家。
谈逸在玄关换鞋,回头看了我一眼:把门关上,不然猫会跑出去。
我只能走了进去。
一进门,谈逸的金渐层迈着优雅的猫步径直朝我走过来,亲昵地拿头蹭了蹭我的小腿。
我愣住了。
谈逸笑了笑:看来它也很想你。
它也进入了我的梦境吗?所以才对我……这么亲近。
我恍惚地蹲下身,摸了摸它的头。
金渐层翘起尾巴,舒服地打着呼噜,还在原地打了个滚让我摸它松软的肚皮。
谈逸啧了一声:这谄媚的样子,我妈都没见过。
那艾琳呢?我说,它平常那么凶,不熟悉的人根本摸不到它,为什么却肯跟艾琳拍照?
谈逸的表情微微一滞。
我抬头看着他:是不是说明艾琳也经常进出你家?
什么时候的照片?
我翻出艾琳的朋友圈给他看。
谈逸的眉头渐渐拢起。
半晌,他说:这不是在我家拍的,医院。
他把照片放大给我看背景,角落的确有一排货架,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宠物食物和用品。
当时它生病,不吃不喝外加频繁呕吐,我把它医院输液,在那里观察了两天。可能就是那时候拍的照片。
我想起那段时间在梦里,谈逸的确跟我提过他的猫好像误食了什么东西。
至于小咪为什么不挣扎,可能是陌生的环境下过于紧张,不敢动弹。谈逸掏出手机看了看,递给我,这条朋友圈我这边没有显示。
我猜到了。
艾琳应该是仅我可见了。
所以聚餐那会儿我看见艾琳用谈逸的外套盖腿,也可能是她玩的把戏。
毕竟谈逸那时候好像出去接电话了,等他回来艾琳就把外套还给了他。
我一时间有点无语。
我是真没想到,现实里我跟谈逸都那么疏远了,艾琳还能把我当成情敌,特意耍些小心机给我看。
最无语的是我还没有一点怀疑地上当了。
谈逸有点无奈: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赌气?
我点点头。
他望着我没说话,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的委屈。
我想了想,退出朋友圈找到我和他的聊天界面,想给他发个不气不气我们和好吧安慰一下。
现实里我说不出来。
点进去却注意到他给我设置的聊天背景,一只柴犬龇牙咧嘴地大喊着快理我啊。
谈逸也发现了,尴尬地把手机夺走了。
我拼命提醒自己不要笑了,但是忍不住。
就真的,一下子觉得他好可爱哦。
他忽然按住我的肩膀,低下头亲了我一口。
唇软软的,湿湿的,像果冻。
跟梦里好像不太一样。
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,弄得我有点痒。
然后我们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。
我觉得两个成年人都站在玄关像傻子一样,就跑去沙发那里坐了下来。
他也跟了过来,坐在我旁边。
你不去做饭跑过来做什么?我们俩仿佛小学鸡。
还不饿。
他看着我。
不知不觉又亲在一起了,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里接吻,所有的触碰都敏感加倍。
没亲多久谈逸就退了出来。他伏在我身上,笑了笑:好像比梦里刺激。
我嗯了一声,嗓音嫩得不像话。
中场休息了五秒,他又亲了过来。
我们来来回回亲了半个小时,一身的汗。
到最后是我实在饿得不行,肚子叽里咕噜直叫,他才去做饭的。
我就很安心地坐在沙发上撸猫,等饭。
晚餐好浪漫啊,他倒了两杯红酒,还特意把灯光调暗了一点。
就是他一直问我够不够吃,要不要再添一碗饭。
说得我像饭桶一样。
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。
他就像什么特殊癖好得到满足似的,笑笑地看着我。
哪怕我们都努力在拖慢进食速度,一顿饭还是吃完了。
我看了眼时间,快九点了,再待下去就有点危险了。
于是就跟他说要回家。
嗯?谈逸把碗盘放好,又洗了个手,这么快吗?
已经很晚了,明天还要上班呢。
没关系,我起得来。
……我起不来。
谈逸没办法:那好吧。
我在玄关磨磨蹭蹭换鞋子,等着他开口说送我。
但他没什么动作的样子。
我有点生气,三两下换好鞋子,打开门走出去。
谈逸扑哧笑了一声:我送你吧。
就那么几步路,不要你送。我假装不是很在意。
他已经走了出来:几步路也要送,不然你明天又不理我了怎么办?
两栋楼之间距离不超过三十米,也就是坐电梯的时间长了一点。
谈逸始终没有说话,我就很害怕他突然开口让我搬过去住。
梦里他就一直觉得我的屋子太拥挤,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,没有厨房,床也太小了。
就这,我都有些负担不起。
上海房租实在太贵了。
真的不考虑把梦连回来吗?送到家后,他站在门口问,这样我们就有很多时间可以……
他点了点唇瓣:做别的事情。
不考虑!
原来他不说话是在琢磨这个!
……
夜里有点兴奋,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着,直接导致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有种要死的感觉。
可能是谈逸那句话给了我心理暗示,我真的梦到和他……
早上见面,我目光躲闪不敢看他,观察半天确定他一脸泰然,并没有入到我的梦里才放下心来。
看来表姐的催眠还是管用的,即使梦到他也没关系。
勉强处理完部分工作,中午我实在扛不住,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我又梦到谈逸了,地点是我家。
他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确信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梦,我跳上床,放心大胆地给他展示了一下我的新睡衣。
谈逸的俊脸上先是冒出一个问号,随后又缓缓变成了一个感叹号!
突然间,我被人拍了拍肩膀弄醒。
睁开眼看见谈逸蹙着眉,耳根泛红:能不能不要在工作时间想这种事?
我一脸蒙,反应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,倏地涨红了脸。
他他他……
什么时候又连起来了……他怎么都不告诉我。
我好想哭。
饭点一过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,谈逸轻吸了一口气,起身快步离开。
同事说总监最近好慷慨,每天请大家喝星巴克。
闺蜜嘴很碎地说是沾了某人的光。
嗓门还贼拉大,生怕我听不见。
于是大家都开始讨论那个某人到底是谁。
我把脸埋得低低的,生怕被提到名字。
最后大家得出结论。
那个人是艾琳。
原因嘛,人家腰细腿长,大波浪,最符合谈逸的审美。
我还没怎么样,闺蜜先不干了,跑上去和他们争论起来。
笃笃。
谈逸在我工位上敲了敲,低头看着我:给你买了点吃的,来我办公室。
我哦了一声,慢慢起身跟在他后面。
大家都在看我,是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闺蜜还有点小得意。
进了办公室,吧嗒一声脆响,谈逸将门反锁了起来。
我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。
谈逸在椅子上坐下,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外卖:吃吧。
我走到他旁边,想把外卖拿走。
不曾想他揽住我的腰,一使力把我带到了他大腿上。
谈逸?我大气都不敢出。
紧张什么,在梦里不是经常这么坐吗?他很淡定地说,吃吧。
……我哪里吃得下。
食不知味地扒拉了一筷子,谈逸忽然开口:蕾丝?
我整个人都是一抖。
……是不是只要我做梦,你就会受影响?
嗯,脑子里会有画面,身体也会有感应。
那我以后不白天睡觉了。
谈逸凑近我耳朵,呼出的热气弄得我痒痒的:那现在怎么办?挥之不去了。
……
妈呀。
怎么笨手笨脚的……
这不是梦里,我不会……
……算了,让我来。
下班后,我们俩去约会了一下,吃吃饭看看电影,谈逸将我送回家。
他笑了一下:早点睡。
之前还没说破的时候,他也这么叮嘱过。
现在听起来,完全是另一个意思怎么办?
后来,我们还是同居了。
我搬去他家,发现他家女性用品一应俱全,连牙杯睡衣都是情侣同款。
我很讶异,你什么时候准备的?还有,这个颜色好土哦。
他俯身换鞋,搬到这个小区那天。
???这么早就蓄谋好了让我搬过来!
他抬起脸很认真地问我,土吗?不是你说喜欢粉红色?
那也不用什么都买粉红色吧!
夜里躺在一张床上,我揣着一肚子困惑,呐呐的问,我梦见你是因为我喜欢你,可是你为什么也会梦到我呢?
谈逸放下书,轻轻瞥了我一眼,我也不清楚为什么。别玩手机了,睡吧。
噢。
十分钟后,我翻了个身,在黑暗中眼巴巴地看着他,到底是为什么呀?
他似乎有些无语,都说了不知道。
肯定有原因,不然为什么你梦到的不是张三不是李四?你也可以梦到艾琳啊,她天天冲你抛媚眼。
他捂住我的嘴,无奈的笑,什么乱七八糟的,还睡不睡了?
我不甘心地挣扎起来……
然后就,被他镇压了。
为了解开疑问,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了表姐。
表姐正在写一篇与已逝之人通过梦境对话的论文,闻言神秘兮兮地告诉我,梦境互通这种破次元操作,只能在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之间生效哦。
(完)